第期
王永存,年生,山东高密人,爱好读书、写作及中国画,现供职于高密市人民法院。母亲的酱腌咸菜
序言
妻弟和弟媳“十一”假期回高密,母亲让带些她亲自做的咸菜回北京给弟媳父母。母亲总说农村人没有什么好送的,不比大城市,就带点咸菜馒头吧。母亲每年都腌咸菜,闲来把把母亲腌制咸菜的过程分享一下,吃咸菜的时候你也许会对它有新的理解。
咸菜寓意“闲财”,家里的钱都闲着,这得是多有钱。这也是为什么送礼物的时候送咸菜,就是祝愿多福多财。
要说咸菜,得从大酱说起,没有酱的咸菜是没有灵魂的。
对母亲来说,煮酱是大事。
每年过了秋收,母亲就早早联系好远房有农地的亲戚,让亲戚预留黄豆。母亲对煮酱用的黄豆有很深的执念,以前家里有农地的时候,母亲总是亲自栽种黄豆,现在年龄大了也没了农地,她也不愿意用超市里的黄豆,坚持从有农地的亲戚家买一些。在她心里,只有农民自己栽种的黄豆才能做出最好的酱。
黄豆就是农家的土黄豆,个头不大,经太阳一晒,豆香随着微风能飘出好远。晾晒前,母亲会提前用簸箕把豆子挨个捡选一遍,选出饱满圆润的,那些破瓣、虫咬的是断断不能用的,母亲总是怀着虔诚做活,不会糊弄。
晾晒只是第一步,农历十月才是煮豆的日子。母亲非常讲究,必须双月双日才能煮豆,选定日子后,她会提前让父亲洗刷好大锅,准备好煮豆用的烧草,烧草也是有讲究的,必须用豆秸和芝麻秸,也不知是祖辈的习俗,还是这些烧草的火比较温和而更适合煮豆。
烧火的时候,母亲总是不断地小声念叨着“烧豆秸,出秀才,烧芝麻秸,出大官”,少时我总是烦她絮絮叨叨,这时才明白她把对子女的祝福都寄托在每一次的劳作中。
终于可以煮豆子了,母亲早早起床,洗漱干净,带上我侄女买的浴帽和口罩,扎上围裙,开始上锅煮提前一天就泡好的黄豆。母亲总是说年纪大了眼力不好,自己收拾干净别让头发什么的杂物掉进锅里,让人嫌弃。
烧火同样很有讲究,母亲从不让父亲干,不是心疼而是嫌弃父亲。父亲干活麻利,母亲总是怕他把火烧得太旺,糊了豆子,索性就不让他烧。母亲脾气慢,做活仔细,一根一根地慢慢往灶里放着秸草,火要从早烧到晚,停火后还要焖一会才开始做酱。小时候,每次开锅,满屋豆香气,母亲总用小碗给我盛一些,豆子糯糯的,根本不用咬,舌尖儿一搅就咽下去了。
趁热,母亲用擀面杖在锅里碾压豆子,等到约摸八成的豆子在锅里成了豆泥之后就可以做酱胚了。母亲用手把豆泥垒成圆锥形的酱胚,一个挨一个放在铺好麦秸的盖垫上,这一次念叨的是“做大酱,出大将”,再一次把对儿女的祝愿加持在里面。酱胚也必须是双数,放在阴凉的地方自然发酵。
隔年二月,又是双月,母亲把发酵好的酱胚小心地拿出来。经过阴晾,酱胚几近脱水,全身布满绿毛。选好双日的晴天,母亲烧好花椒水,开始切酱,切成地瓜干似的薄片,放在花椒水里浸泡着。脱水后的酱胚很硬,切起来很是费力,母亲年龄大了,总是要用一上午的时间才能全部切完,但母亲从不说累,反而满满的欢喜。
泡好的酱在晾晒的时候,要经常用擀面杖慢慢搅拌均匀,两三天后,就可以吃到美美的鲜酱了。
吃鲜酱时正是万物复苏的春日,山东人喜欢用大葱、苦菜蘸着吃,真是唇齿留香。我妻子更是一碗接着一碗地吃,每次吓得我都劝她口下留情,就连平时不喜腌酱菜的女儿也直说好吃。那些没有泡开的酱片,咬在嘴里特别的香,那里面一定包裹着母亲的祝福。
每次吃鲜酱时母亲总是忘不了自己的亲戚。“给你三姐打电话,让她来拿鲜酱”,让我给妻妹家带些,还有姨家的姐姐……,她总是谁也不落。
再过半个多月,待水份蒸发后,就可以把酱团起来了。母亲会做成一个个麻团大小的团子,放在小瓮里,团子的个数也要成双成对,这时的酱可以用来做酱茄子和炸酱面,酱香扑鼻,远非超市里售卖的可比。
又到了秋日,菜园子收了萝卜和辣菜,父亲就着手清洗、去皮。家里有水井,这种不花钱的水,父亲用起来也很是节省,仔细清洗干净后,同样放在盖垫上阴晾。待水份散去,父亲用盐把萝卜和辣菜包裹起来放在小土缸里,排放整齐,放在阴凉的地方腌制。父亲做活麻利,这些事情很快就做好了。
再过一个月,父亲把腌好的萝卜和辣菜拿出来,用大酱均匀地包裹起来,再次放入瓮里腌制入味。平时我们吃的咸菜,都是经过了一年的腌制,咸菜吸收了大酱的精华,颜色与大酱相近,入口酱香绕齿,若是再配上母亲做的馒头,那便是人间美味了。
吃咸菜时,要把包裹的大酱洗去,至此大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。我常想,大酱和我们的父母何其相似,为子女奉献一生,回想年少时的种种懵懂无知,总是自责自己的狭隘,也感怀父母的伟大。爱我们的父母吧,从现在,从此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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